中国女足连续两年拿下曲靖市冠军

2022年1月下旬，经外明德小学操场上，破旧的足球十分显眼。受访者提供

当中国女足夺得亚洲杯冠军时，一所乡村小学的校长雷英飞还记得两年前的一场激烈比赛：云南省曲靖市宣威市经外明德小学女足惨败于麒麟区华科小学女足队。 5球过后，队员们连进三球，最终以一球优势险胜华科小学。

经外明德小学坐落在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坝子”的小盆地里。 全校800多名学生中，有400多名留守儿童。 但学校里的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足球，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女足连续两年获得曲靖市冠军。 他们还远赴昆明与著名运动员王霜、王珊珊合影。 她们是校园里的“追风少女”，在校外的人们眼里她们是“神一样的存在”。 尽管如此，经外明德小学的教练还是有些不安。 这些如此热爱足球的女孩一旦离开了母校独特的足球氛围的“保护”，她们中的很多人将很难再与足球重续旧缘。

2020年10月，在云南昆明，雷英飞等教练带着十几名女足队员与王霜、王珊珊等运动员合影。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足球是圆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宣威市是2020年5月退出贫困县名单的县级市。该市以火腿闻名。 地处云南、贵州交界处，云贵高原过渡地带。 或许由于地理、经济等因素，这里的足球氛围并不浓厚。

“宣威有300多所小学，但目前只有我们学校开展了一定规模的校园足球培训。” 1981年出生的经外明德小学校长雷英飞很担心。 “在我们这里，我们对足球的关注不够。 ”。

就连雷英飞本人第一次接触足球也是在2002年韩国和日本世界杯上。 那一年，中国国家男足首次晋级决赛，全国青少年欢欣鼓舞。 但打进8球的C罗却成为了对雷英飞影响最深远的球员。

孩子想要了解足球，首先要有一个足球场和一群足球教练。 2014年，数学老师钱国万因为大学体育专业成为第一位足球教练。 他先教老师们踢足球，然后老师们再教给孩子们。 雷英飞校长也不得不效仿。 他还担任四年级女子足球教练。

一开始使用的场地是学校旁边的一块沙子铺成的空地。 “是的，我们不能让他们在水泥地上玩，这对膝盖不好。” 钱国万知道，运动场地必须是有弹性的，这样才能起到减震、缓冲的作用。

2022年1月，孩子们的日常训练。受访者提供

回忆起第一次校外比赛，钱国万笑道：“姑娘们打得疯狂，教练和队员都太缺乏经验了。我记得场下教练满头大汗，孩子们在场上也满头大汗。” “法庭上。我的脸被遮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初一的李凤兰是经外明德小学女足队长，也是给教练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学生之一。 “她技术好、天赋好，踢球动作标准、敏捷，喜欢用右脚带球，弯腰、向前伸展身体，到了球门时，她会微微瞥一眼。” “瞄准球门，然后把球踢出去，她就是个‘假小子’。”雷英飞说起自己的“追风姑娘”时不禁笑了起来。

李凤兰与其他女孩不同。 当她上小学时，她对足球的关注远不像大多数同龄人那样只是一种爱好或课外活动。 她曾经告诉来访者，她的梦想是加入国家队。

李凤兰在经外明德小学时，是学校里的“明星”。 她曾带领球队上演“惊天大逆转”。 在被对手打进5球后，最终以6-5的比分击败了曾获得云南省冠军的麒麟区华科小学。 她个人荣获“优秀运动员”奖。

但球队在2020年夺冠之前，连续两年止步于第三名。 一旦进入半决赛，冠军奖杯就触手可及。 但因为裁判的“误判”，场上姑娘们面面相觑，开始迷茫、惊慌、不耐烦。 “玩感情的人一定会输掉游戏。” 钱郭万说道。

钱国万常说，足球是圆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们从事足球的初衷其实就是让孩子们了解这项运动，锻炼身体，增强意志力。输赢并不那么重要。”他说。

爱玩的校长和爱打架的女孩

雷英飞27岁就任经外明德小学校长。当时，这所小学刚刚由五所农村小学组建起来。 此前，雷英飞在宣威市一所小学教数学。 他选择到农村教书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爱玩”。

“我爱玩，中考前一天，我和村里的朋友们在玩玻璃球。” 当雷英飞为“玩”辩护时，他会给出自己的证据。 尽管我那么爱玩，但中考我还是宣威第一名。 ，“孩子们踢足球不会让他们的学习变差。”

为全校师生提供一日三餐的“快乐农场”也是雷英飞的杰作。 从2008年开始足球比赛,小学生女子，雷英飞开始带领教师承包土地，并在政府的帮助下不断扩张。 10年来，农场种植了白菜、瓜类、菠菜等，还养了猪、鸡、鱼等。校园师生所用食材自给自足，剩余蔬菜在市场上有盈利，可以反哺学校的体育产业。

十月下旬的玉米地里，十几个孩子举着玉米穗，对着雷英飞的镜头张开嘴。 照片中的女孩平均比男孩高。 雷英飞在照片上注明：大型正宗香场，往返八公里，收获玉米，自己做饭。

2021年10月下旬，雷英飞带着孩子来回八公里去收玉米。受访者提供

雷英飞经常提到的三个词是：体能、斗志、意志品质。 “中国女足比赛之所以这么好看，是因为她们有很好的身体素质、斗志和意志力。” 雷英飞说，让孩子们到田里去体验农活，就像教他们练习体育运动一样。 他们既要锻炼身体，又要磨练意志品质。

每天早上的晨练时间是7点20分，但是到了7点左右，队员们就都到齐了。 “如果让他们跑12圈，有些人肯定会跑14圈。” 雷英飞说，上午他们要练习投掷和投篮； 下午4:30至5:30，他们还会训练足球技术或组织比赛； 晚餐后，6:30到7:30有1小时的晚训，教练会带他们回顾当天的训练。

孩子们训练非常刻苦、认真。受访者提供

少儿组比赛前，将进行一场热身“信任回落”比赛：身着蓝、绿色运动服的女足队员两人一组。 玩家将安全地接住队友倒下的尸体。

目前，学校有100多名女生在踢足球足球比赛,小学生女子，教练组有12名老师。 每两名教练负责一个年级足球队的训练。 根据国际青少年足球大会的规定，12岁以下的运动员和6岁以下的运动员分别以U12和U6为代表。 “我们把四年级定为U10，六年级定为U12。我和钱国万是U10的教练。” 雷英飞对自己的U10非常自豪。 其他教练盛赞U10“兵强马壮”。

2021年6月李凤兰毕业转入隔壁初中后，四年级前锋赵子尧成为经外明德小学新一代“种子球员”。 “她很活泼，教练们都叫她‘小跳跳’，因为她总是在场上跳来跳去，投篮角度也很刁钻。” 钱国万教练说道。

“小跳跳和李凤兰一样，都是一个充满活力的运动员。刚开始踢球的时候，一上场就兴奋不已。她可以跳到后卫位置，然后回到前锋位置，然后再跳到前锋位置。”跳到守门员位置，为守门员挡出球。” 雷鹰飞忍不住笑了起来。

给钱国万教练印象最深的球员是沉默寡言的崔耀银。 崔耀银在“险胜麒麟区华科小学”中担任门将。 当对手连进5球时，崔耀印并没有显得惊慌，反而表现出了几分固执。

对方球员在连续进球不进、直奔禁区时不小心踢到了崔耀印的头部。 崔瑶音倒在地上。 钱果万抱起满头大汗的崔耀印，放在树荫下。 过了一会儿，女孩睁开了眼睛，咬牙要求继续玩。

2020年，经外明德小学女子足球队与麒麟区华科小学女子足球队比赛时，门将崔耀银受伤，教练钱国万将她抬下场。供图受访者

钱果万久久回想起崔瑶音的情景。 “现在，这个孩子已经被曲靖市体校邀请去那里学习了。” 钱果万说，孩子们一起去曲靖比赛，有机会走出大山。 这段经历的意义可能远远超出了足球本身。

长大后我想成为你

女孩们的脸颊上都淌着汗水，她们的手臂紧紧地挽在一起，就像翠绿的田野上簇簇的红玫瑰； 观众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为他们加油。 突然，特写镜头中出现了一位短发、英姿飒爽的女运动员。 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喊道。 经外明德小学的师生们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就是王霜。

两天后，四年级的女儿雷瑞琪告诉雷英飞，长大后她要成为一名中国女足运动员，像王霜、王珊珊一样在绿茵场上踢球。 雷鹰飞有些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儿谈论她对未来职业的期望。

女儿的心理认知或许可以追溯到2020年10月的女超联赛。当时，在国内某知名基金会支持农村校园女足项目的帮助下，雷英飞带着十几名女足队员来到了昆明海埂体育训练基地现场观看决赛。

该基金会准备了一块巨大的画布，上面画着四个拿着足球的小女孩，周围是一个运动员的卡通画。 上面的文字让人眼前一亮：长大后我想成为你。 傍晚时分，昆明城的天空变成了紫色。 孩子们脱下运动鞋，坐在画布上，将手浸入染料中，并在上面留下指纹。

孩子们在“长大后我想成为你”画布上留下指纹。受访者提供

钱国万永远记得孩子们与王霜、王珊珊等女足队员合影时眼中的兴奋和钦佩。 蹲在第一排的李凤兰，右手的五个手指紧紧地握住了足球。 “平时训练的时候，如果遇到下雨天，我们教练就会和孩子们一起在教室里观看女足比赛，学习动作和战术。因此，当他们看到王霜的时候，他们看到的就是电视上的人，我当然很兴奋。”

雷英飞曾率队前往曲靖市参加比赛。 当天，他带着队员们到主办方食堂观看了中国女足的比赛。 那场比赛，中国女队0:5落败。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跨越世界/无忧无虑的世界/永不退缩……”成为雷英飞给孩子们录制视频的背景音乐。 雷英飞在视频上打出了八个字：“中国女足足球比赛,小学生女子，永不放弃！”

2020年7月，雷英飞带着女足队员来到曲靖市参加比赛。受访者提供

对于追风的女孩来说，接触足球是很难的。

“只要训练规范、科学，足球并不像家长想象的那么容易受伤。” 雷英飞表示，学校开展足球运动七年来，没有发生过因运动致残的情况。 相反，孩子们在操场上爬来爬去。 ，身体更加强壮。

2020年，经外明德小学开展了全国体质健康检测。 学生体质合格率98%，优秀率近60%，肥胖率2%，近视率7%。

李凤兰长期以来一直处于家人坚决反对踢足球的境地。 五年级时，她骑自行车时摔倒，左手粉碎性骨折。 虽然伤势已经痊愈，但原本反对她踢球的母亲和姐姐却更加反对。

“我和一位副校长去给李凤兰的父母打工，我们劝他们不要阻碍孩子的兴趣和才华。李凤兰的父母是中学教师，体校毕业，也渐渐被我们说服了。” 雷英飞说，当不让李凤兰踢足球时，孩子的成绩就下降了。 一旦他踢球，他的表现就恢复了。

与此同时，李凤澜也会想办法“躲开这一脚”。 李凤兰会趁姐姐不在的时候，陪两岁的侄女玩。 她会把球运到前面，让孩子追她。 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在沙场上练习两次。

女孩们的“意志和品质”也让雷英飞校长感叹甚至佩服。

孩子们每天都会在马路上自发练习运球。受访者提供

”有一次，一名唐姓队员手腕骨折，他立即从学校被送往医院进行包扎治疗。第二天早上，唐先生突然出现在运动场上，手臂上缠着绷带，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很伤心，她用脚练习扔球，在场的老师和学生都震惊了。” 雷英飞说道。

2020年底，学校将沙地足球场更换为人造草坪。 沙子虽有不积水、不滑倒的优点，但摔在上面后，手上、膝盖上的皮肤难免会破。 “现在翻筋斗、跌倒都会造成伤害。” 我不再害怕了。” 钱郭万说道。

距离经外明德小学几百米处是当地的一所初中。 2021年，李凤兰即将毕业，很多孩子将在这所中学继续学业。 但在新学校，没有足球课，没有姐妹们一起踢足球，只有一个足球场。

“一旦孩子们进入中学，他们就无法接触足球了。” 雷英飞表示，由于足球不纳入高考，中学体育课不会有足球训练。 另外，很大的学业压力也是孩子们不得不放下足球的原因。

李凤兰在新学校从来没有打过一场比赛。 雷英飞甚至主动邀请李凤兰参加经外明德小学的足球冬令营。 李凤兰告诉雷英飞，他已经没有时间踢足球了。

另一组数字也让雷英飞感到严峻：2021年，一年级新生有104人；2021年，一年级新生有104人； 2020年为113个； 2019年则超过130家； 而十几年前，一年级新生就有近200人。 。

“原因是因为‘卡校’文件。为了保障农村初中生源，相关部门发文阻止学生转学。这种情况下，家长就会放过孩子。”从一年级开始就到城里的小学读书，为了在城里的小学毕业后能分配到城里的好中学，如果不这样做，孩子就很难考上城里的小学。乡镇初中升为好高中。” 今年1月当选宣威政协委员的雷英飞提出，希望有关部门取消“卡校”文件，在中学普及足球训练。

对于经外明德小学的一些女孩来说，她们与体育的关系就像汹涌的澜沧江。 小学前六年，他们在球场上意气风发、不凡； 但在中学的六年里，他们把“一生的名气”藏在心里，保持沉默，很难通过锻炼来吸引周围人的注意； 直到进入大学校园，他们释放出血管里的能量，就像一条无敌的河流。

“我们有一个去年考上大学的毕业生，回到母校后，她很兴奋地告诉我们，她现在在大学打篮球，同学们都很羡慕她，她以后再也不会打篮球了。” “小时候，我感到胆怯、害羞，但在大学校园里，我感到自信、青春。”钱果万说。

钱果万是一个喜欢“向前看”的人。 他不记得女足过去获得过多少奖项。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钱国万表示，大多数人可能没有多少人无法从事足球行业，甚至小学毕业后重新拾起足球。 但教她们足球、带她们观看中国女足比赛，就是为她们播下一颗种子，足球的故事也许会发芽、成长。 伟大，但关于努力、意志和品质的故事将永远留在他们的心中。

几乎每场中国女足比赛，雷英飞都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比赛心得，还会将直播链接发送到家长群，建议家长让孩子观看比赛。 “无论踢不踢球，我希望孩子们离开母校后，永远保持身体健康，保持良好的心理素质。”

昆明是一个很多女孩只听说过但从未去过的城市。 雷英飞多次提到，有机会在外面比赛比排名本身更有意义。 他回忆起小女孩们和王霜在昆明的合影场景，“也许她们中的一个将来真的会成为王霜。” 雷英飞道：“不过就算不成为王霜也没关系。”

（杨怡静对本文也有贡献）

新京报记者 赵立新

唐铮主编、刘军校对